支教的倒计时牌翻到“3”的时候,我正蜷在宿舍的藤椅上犯晕。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骨头缝,额头的温度却比日头更灼人,连起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大半。早读铃响过三遍,我终究还是没能像往常一样站在教室门口,只能托黄老师帮忙照看——心里头其实悬着块石头,这群刚被我教会用扫帚的小家伙,真能把教室打理好吗? 日头爬到正顶时,余老师推门进来,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,还没走近就闻到清甜的果香。“你班孩子可把我缠坏了。”她把网兜往桌上一放,里面滚出一串一串饱满的龙眼,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,两个拳头大的芒果挤在旁边,黄得发亮。“早读课一结束就吵着要去后山摘果子,说老师生病要吃甜的。卫生委员带着人扫地,擦桌子的小姑娘踮着脚够黑板槽,连讲台缝里的粉笔头都捡得干干净净。”她边说边比划,“一群人围着我交代了七八遍,‘老师要是还晕,就让她睡会儿’‘别让她碰冷水’,活像群小大人。” 我捏起一颗龙眼,冰凉的汁水浸在掌心,忽然想起前几天教他们写“牵挂”二字时,有人歪着头问:“是不是就像妈妈等爸爸回家那样?”那时还笑着点头,此刻才懂,原来他们早已把这份朴素的牵挂,酿成了最实在的甜。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时,我扶着门框站在门口。四十多双眼睛“唰”地亮起来,原本在打闹的身影瞬间定住,下一秒就像归巢的小雀般涌过来。卫生委员举着沾着肥皂水的抹布,指着亮得能映出人影的地面,邀功似的喊:“老师你看!我们把地擦得比镜子还亮!”话音未落,有人已经拽住我的衣角,另一个踮着脚往我肩上搭手,小手掌软软地捏着,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 “老师,我给你捶背,我奶奶说这样舒服。”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绕到我身后,小拳头在背上轻轻起落,动作生涩却格外认真。有人搬来小板凳让我坐,有人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,剥开糖纸递过来:“吃甜的就不难受了。”我掏出手机要拍视频,镜头里立刻挤满了毛茸茸的脑袋,有人特意把脸凑得很近,有人对着镜头做鬼脸,喊着“老师要把我们存在手机里哦”。 快门不停按动,录下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,录下捏在肩头的温度,录下芒果在桌角散发的甜香。忽然发现,那些被备课笔记填满的深夜,那些追着调皮鬼跑遍操场的午后,都在这一刻有了沉甸甸的分量。原来被一群人这样笨拙地疼爱着,是会让人眼眶发热的——尤其是在离别将近的日子里,这些孩子气的温柔,早已悄悄在记忆里扎了根,成了往后岁月里,一想起就会泛甜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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